嚕哩貓的四季情歌

這件事情已經過了幾天了，老媽的心情看來也平靜不少。

故事要回溯至老媽帶回實驗用燒瓶的那天。

那是她從任教的小學取回來的，就是那種瓶腹大、瓶口窄的燒瓶。

她給了我一個圓腹燒瓶，自己則留了底部連在一起、上方有四個窄口的長型燒瓶。

除了帶回這些奇妙的玻璃瓶外，還買了幾隻小孔雀魚，

我跟她要了兩隻，剩下的全由她養了去。

她把小魚放入燒瓶後，直接將水生植物塞進瓶口，

當時我就覺得不大妥，問說「這樣小魚不會吸不到空氣嗎？」

老媽斬釘截鐵地說「絕對不會」，

所以我也依樣畫葫蘆，把魚兒放進插著植物的燒瓶內飼養。

那天晚上我就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看見老媽帶了好幾隻動物回來養。

她動作有些粗魯，都不理睬我的建議，

結果動物們一隻一隻死去。

之後，她又繼續帶小動物回來，這次是一隻小狗。

我大聲說：「媽！你不要再帶動物回來了啦！」

就在激動的情緒下，我醒來了。

醒來時發現燒瓶內的小魚不大對勁，

它們將身子直直地豎起，竭力靠近瓶口，

嘴靠在水與空氣的交界處，痛苦地呼吸。

由於植物塞進瓶管的關係，空氣被擋住進不來，所以他們必須像那樣直立在瓶管才吸得到氣。

看到這個情況，我嚇傻了，趕緊把它們移到玻璃碗裡，

可是上學要緊，匆忙之下就顧不得老媽養的那幾隻了。

放學回到家後，我趕緊跟老媽講這件事。

她笑著說「怎麼可能」，堅持植物絕對不會擋住空氣。

結果一看，果真所有的魚都死成一團…

後來我的兩條小魚也沒好下場，一隻被嚕哩整條吃掉，

另一隻莫名其妙地被我在地上撿到，也不知它是怎麼跳出來的…

兩天後，老媽帶了兩隻小貓回來。

雖然還有力氣叫，但身子顯然不是很好，

那是她學生從水溝裡撿來的貓，又髒又臭，看了叫人不忍。

老媽把牠們送進動物醫院檢查，還買了一些幼貓罐頭。

醫師說沒有大礙，只是肚子裡有蛔蟲、眼睛也有長膿，

基本上只要按時把藥施用在小貓身上即可痊癒。

雖然看來還很幼小，但醫師說牠們已經可以自行喝水吃飯了。

其中一隻特別活潑，叫聲宏亮，沒多久就開始大吃大喝，走來走去。

另一隻則是精神委靡，一直趴著，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動，

任我們怎樣拿食物誘牠，就是不肯吃進一口，水也不肯喝。

牠們肚子很大，尤其虛弱的那隻，四肢發軟，根本撐不起圓鼓鼓的肚子。

強壯的看來沒事，弱的大概需要強迫餵食。

雖然不知道該怎麼餵才好，但無論如何，還是先由老媽買了便利商店的牛奶，用滴管灌食。

可是牠根本不願意張開嘴巴，老媽手又很不靈活，有時會把牛奶灌到他的鼻子裡。

我說應該要用貓奶餵，應該要送醫院，也都不理我，

她就是認為野獸應該會有足夠的力量存活下來，

所以她相信以她自己的能力，就可以把牠們照顧好。

我們拿嚕哩的名字，給兩隻小貓取了小名，

強壯的叫嚕嚕，虛弱的叫哩哩。

我還是找了一天把貓咪帶到獸醫院，

可是那間跟寵物店合作的獸醫院，還沒給醫師看到，櫃台小姐就把我攔住了，

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職務，因為她看不出小貓幾個月大，反而來問我，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她也沒仔細看，就跟我說，這些小貓應該還沒斷奶，

我說有給其他獸醫師看過，醫師的意思是牠們已經可以自己吃東西了，

但有隻特別虛弱都不吃，該怎麼處理？

她說拿去樓下的寵物店，店員會教我怎樣餵奶。

所以我連獸醫都還沒見到就被打發掉了，只是那時也呆呆的想說，可能就像她講的那樣吧。

店員看了，認為這隻貓需要強迫餵食，於是拿了針筒，大概示範一下怎麼餵。

於是我買了貓奶跟針筒回去，把店員指示的劑量跟餵食方式講給老媽聽。

老媽立刻著手餵貓，而且兩隻都餵。

嚕嚕吃得很順利，一直咕嘟咕嘟喝個不停，

但我並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可以自行喝奶的牠，老媽還用針筒來灌。

至於虛弱的哩哩，依舊不肯張嘴喝奶，只能趁著牠唉唉叫的時候，把針頭塞進牠的嘴裡。

雖然牠會吞進少部份的奶，但絕大多數都流出來了，有餵跟沒餵好像也差不多。

不過至少是有稍稍放心，覺得就現況來說應該不成問題。

餵食完畢後，媽媽請了鄰居來一起看這兩隻可愛的小貓。

牠們裹在毛巾裡，看起來就像兩個毛茸茸的小玩偶。

＃1 嚕嚕和哩哩

＃2 右邊是嚕嚕，左邊是哩哩

＃3 嚕嚕比較強壯，哩哩一直趴在那邊…

＃4 有著天使臉孔的嚕嚕

＃5 兩隻小小天使貓

＃6 窩在一起，暖暖的很舒服

＃7 嚕哩在旁邊自嗨

老媽打了電話給哥哥，興高采烈地談起這兩隻可愛的小貓。

沒想到才剛給貓咪們拍完不久，正在房間處理照片的時候，

就聽到客廳傳來老媽的驚呼。

我跑出來一看，發現嚕嚕已經僵死在那邊了。

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大隻的動物死在我眼前，雖然牠也只是小小貓而已…

看到牠嘴巴仍張得大大的僵在那邊，頓時心裡涼了半截。

我跟爸媽都錯愕不已，想說怎麼前一秒還好好的，突然就變這樣？

這時媽媽說，她有看到嚕嚕死前打了幾聲嗝，不知道是不是餵奶時嗆到了。

老媽把牠抱了起來，臉上仍然掛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本來以為強壯的嚕嚕可以活下來，沒想到竟然比哩哩先一步離開。

原本歡欣的氣氛瞬時間冷掉，

媽媽的情緒跌得太快，從一開始抱著嚕嚕出神，

到後來眼淚就撲簌簌地一直掉，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老爸帶著我們唸段佛經超度小貓，我也忍不住哭了。

直到我進房間以前，都還看到媽媽捧著嚕嚕的屍體發呆。

隔天晚上，老媽為了給哩哩保暖起見，

跟鄰居阿姨要了一座裝黃燈泡的檯燈。

哩哩的身體很不好，明明沒吃東西，還一直拉出黃黃臭臭的軟便。

怕哩哩著涼，我們給牠多鋪了幾條毛巾，也已經盡可能讓牠張口吃東西了。

那天夜裡，我到哩哩待的房間，本來要做別的事，卻聽到哩哩忽然叫了起來。

我看牠仍趴在那裡，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叫了幾聲，竟然自己爬起來了，勉強爬了幾步，又趴下去。

他的睡姿總是那樣：頭側躺，身體正面往下貼地，四肢軟軟地攤著，有時候擺得極不自然。

隨後牠又起身，爬幾步、跌下去、爬幾步、跌下去。

我把牠從箱子裡抱起來，放在地面上，觀察牠爬行的方式。

說「爬」是因為牠根本無法「走」，

牠的四肢癱軟無力，肚子奇大，沒辦法撐起身體，

爬一爬就沒力了，也難怪會一直趴著。

我告訴牠「要活就要努力啊！」、「加油！爬起來！」

但還是沒用，畢竟腹部的重量根本不是四肢能負荷的。

那時候，我突然感覺到，哩哩好像沒有求生意志了。

也許只是我多想，可是牠看起來真的已經很累了。

趴了一整天，什麼都沒做，不吃不喝；別說是貓了，人也沒辦法這樣過的。

我跟哩哩說，「只要你撐到明天，我馬上帶你去看病！」

當晚我就睡在牠房間，有時還會聽到牠的叫聲。

雖然心中有不詳的預感，卻也實在莫可奈何。

早上醒來一看，牠還是死了。

兩隻小小貓都這麼短壽，悄悄地來到這個世界、然後又悄悄地走，

雖然令人難過，但我跟媽媽說了，

至少牠們死之前，還有到我們家裡，感受到些許的溫暖。

嚕嚕狼吞虎嚥地吃了鮪魚罐頭，想來牠一定覺得蠻好吃的吧。

哩哩儘管難以活動，但我們也已經想盡辦法要幫助牠了。

或許一開始決定把牠們帶回家養而不是交給獸醫院照顧，並不是好的選擇，

然而媽媽帶回牠們也是出自善意，不管小貓能活、或者不能活，

起碼牠們在這個世間，曾得過關愛、也曾有人因為牠們的離開而傷心落淚。

小貓小貓，你們在天堂，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呀！

你們的可愛模樣，我跟媽媽會永遠記得的喔:D